曹祖义与曹雪芹(曹祖义百科)

2023-05-19 21:01 

诗之至者曰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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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海角拾贝——东港诗词第二集》

作者/郎晓梅

“春风秋月绕孤岚,风月佳时客解骖。人接乡音半山左,市居奇货满江南。土煤作炭烟霏黑,池苇编篱水映蓝。日饱鱼虾浑厌却,碱蓬菜又掇盈篮。”清代盛京礼部右翼官学助教李翰颖曾在其《大孤山闲眺》诗中如此呈现大孤山的民生富庶。

大孤山属东港地界。东港从前阳洞人算起,有一万八千多年的人类历史。境内前阳人洞穴遗址、后洼遗址、大孤山古建筑群、明末总兵毛文龙抗击后金鹿岛遗迹、中日甲午海战遗迹等予其悠远厚重。鸭绿江口湿地、獐岛、铁甲水库、老石山原始部落等自然景观增其雄浑壮美。大米、草莓、梭子蟹、大黄蚬、杂色蛤等获得国家地理标志认证馈其富足肥美。这里是连接中、朝、韩、俄、日五国的交通枢纽,有至韩国仁川的客货渡轮,旅游业发达,人口流量丰富。富足的经济条件、厚重的文化历史、蓬勃的品牌创业故事给了东港人足够的底气、激荡的情怀,也给了东港人活跃的思想、自由的精神。

《海角拾贝——东港诗词第二集》(以下简称《海角集》)产生于国学复兴时期的国中和奋发向上阶段的东港这样大小两个语境之下,是东港市诗词学会自2010年成立之后的所结第二部会员合集。集中作者有功成名就的退休耆老,有事业蓬勃的在职人员,有茂实英声的企业领袖,殊为不易的是,还有只读过小学的季广慧和未曾入校读书仅凭新华字典识字写诗的于春燕这两位“推出轮椅车,喜从花园过”(季广慧《卜算子·小城春归》)的轮椅上的诗友。诗人们用心陈说着那些山海风光古迹中的历史与现实,深情吟咏着那些奋斗拼搏的或者闲适安详的故事,整体诗风昂扬大气,生动盎然。

关于《海角集》的文本探讨,我们拟从“味”字入手,所谓诗之至者曰味。

杨万里在《江西宗派诗序》里曾借解释江西宗派诗人非皆江西人提出“以味不以形”的诗学理念。比照中国当下旧体诗词创作更多诗人未脱旧体形制模拟的现状,重提“味”字或更具当下意义。“现在常见一些旧体诗格律谨严,章法缜密,你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读着就是没有感觉,它没有诗味”,今年四月初中华诗词学会学术部副主任李葆国在丹东市文联主办的“邢涛涛先生《揭夷斋旧体诗稿》首发式暨从《揭夷斋旧体诗稿》看中国当代旧体诗创作现状研讨会”上发言时曾如是说。读今人诗我们有时说“乏味”,读《海角集》我们有时说“入味”,那么这个“味”到底是什么?

《说文》释义说,“味,滋味也。”中国古代,将“味”与艺相联系的第一人可能是孔子。《论语﹒述而》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盖将味觉移于韶乐。老子则第一次将“味”与哲学相联系,提出所谓“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至于魏晋时期,陆机将“味”引入文论,刘勰《文心雕龙》大量运用“味”概念进行文艺美学研究。

南北朝时期,钟繇在《诗品序》中分析当时的诗作认为“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又在探讨赋比兴之后指出,“宏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其后一“味”字用为动词,即辨别滋味。钟繇“味诗”说,一从读者文本鉴赏角度指出了“辨味”之法,一从作者文本创作角度提出了“生味”之法。我们不妨就从这两个方面说开去。因相近相关,除特别强调,我们拟将诗词曲赋合之以“诗”并说。当然诗词曲赋各有其味,但大道一统。

一、辨味

口能觉味有五,即酸甜苦辣咸。诗能辨味有几?或无确数。关于诗之“味”,根据不同的逻辑范畴,可分“滋味”“趣味”“兴味”“意味”“韵味”“正味”“真味”“至味”“余味”“味外味”等。我们不做延宕,但从滋味说起。我们从《海角集》味之无极闻之动心者或有数种,取烂漫、冲淡、雄豪、美厚等四种简述。

一曰烂漫。杨华《浣溪沙·春》:“石缝马兰短挤身,小坪嫩绿抹均匀,画眉梳羽动心痕。/将拨箜篌羞玉指,亦迎紫蝶扑罗裙。偷偷抱得一怀春。”上片取马兰、小草、画眉等意象描画春景,下片妙用“羞”“扑”“偷”“抱”等动词写小女儿情怀,化春情于春景,自然浑融,直臻烂漫之境。曹祖义《古庙》中,“和尚坟缝抠土鳖,道仙冢内捉迷藏”,也是颇为烂漫无邪之语。童年游戏不分场合,和尚坟、道仙冢都是“抠土鳖”“捉迷藏”的好地方,读来形象生动,顽皮小孩如在目前。《海角集》中如此烂漫活泼童稚天真之语俯仰可拾,譬如:“兴来俏问纷纷雨,可解心中那份痴”(黄义忠《雨中学诗》),写诗痴临窗问雨的样子;“小孙逐柳絮,祖父笑开颜”(张丽艳《春絮》),写追逐柳絮的童儿和开怀的爷爷;“软絮敲窗嗦细语,无缘入内饮红茶”(宋国英《窗棂雪》),拟雪敲窗细语欲入屋写屋内饮茶人的情态;“散落满田星,风吹眨眼睛”(张丽艳《东港草莓》),喻草莓为落地的星星,眨动的眼睛,诸如此类,皆以本真之态,孩童之状,造语自然,活泼灵动,一派烂漫无邪。

二曰冲淡。《海角集》中诗味冲淡者如矫新春《深山村景》:“桃花带雨入春怀,美女郊游爱自拍。雷过山田云脚近,扶犁老父垄中来。”除去第二句破境不谈,诗以白描手法,描写桃花时节春雨之间,老父扶犁从垄中走来的场景,表现了一种恬淡安详的生活样貌。孙军《秋钓》:“波荡风吹起野鸥,鱼虾潜入水中游。长竿细线拴食饵,抛进池塘钓老秋。”言语直白,亦得自在怡然之乐。滕永麟《自慰东园》:“天海隔窗一线牵,周遭杂木摽连环。奇禽怪叫时新耳,闹市东边小自然。”居于窗含天海一线,一围杂木缀连之间的小园,时常有禽啼清新耳底,可谓淡远闲适,一个闹市东边小自然中的隐士形象活脱而来。滕永麟另有一首《整饬东园》亦是清淡的田园生活速写,我尤喜颈联,“油衣苫厦子,坡石护茅庐”,诗语素朴平淡,却具象有味。古来崇尚诗能淡而有味者。袁宏道《叙咼氏家绳集》中说:“苏子瞻酷嗜陶令诗,贵其淡而适也。”他由此更提出“淡不可造”,认为“淡”是“味”的源泉,文之愈淡者愈有味。《海角集》中有部分诗,闲逸安详,冲淡有味,自成气象。

三曰雄豪。姜作夫《春雨》:“一夜柔情拂曙光,轩窗轻叩诉衷肠。才沾红杏又涂柳,我是东君浪漫狂。”诗一二句分别用“柔”用“轻”,状春雨之温润多情;至第三句,又用颇具阴柔气息的“沾”“涂”等词渲染,结句却陡然一转,以第一人称拟我为春雨,出浪漫之狂。占之于“狂”,写细雨可如斯。黄义忠《雪中情》有句:“几株银树因风舞,满目琼花为我开”,描摹雪野而心融于万物,且高于万物,敢称琼花“为我”,其襟心不可谓不大。占之于“大”,写飞雪可如斯。许振有《孤山古柞》有句:“敢挽青山追日月,谁堪与我竞风流”,占之于旷远,写老柞也可如斯。至若铿锵者有如“梦萦东港觅跫音,史海钩沉吟古今”(许敬文《贺《聆听东港》出版》);慷慨者有如“功名成败何足虑?吾慰吾心笑九州”(毕铭诗《育新秀》);豪迈者有如“一生志在绿千里,何计生前身后名”(史远忱《小草》);凛然者有如“任尔百般摧,任尔千刀斧。任尔魔妖鬼爪残,冰剑穿筋骨”(于春燕《卜算子·题抗日英雄赵一曼》)......虽所出各异,然而终究辟若百须汇于根,而能拔地出干,横空繁枝铺叶,令《海角集》通体洋溢雄豪之气。

四曰美厚。“美”字字形从羊从大,盖古人以羊为肥美,所以《说文》释义,“美,甘也”,本义味美。“厚”与“薄”相对,意谓深厚浑厚。此等丰腴甘美、肥厚饱满之味,尤以《海角集》内录四家辞赋作品10篇为盛。例如马德实《獐岛赋》,以“天降隋珍,地呈卞宝”开篇,摹其形貌,状其民生,咏其史,歌其志,美其业,以骈赋之体摆珍列宝,华赡富丽,恢宏阔大,典实铺排,弹力劲道,咀味之间,其肉也甘,其汁也美。再如徐荣前《美丽东港赋》以春夏秋冬排布抒写桑梓尧地舜天肥沃丰美,张丽艳《太平湖游乐场荷花赋》从春发夏长秋褪彰显荷花形神,皆字简意丰味厚。张洪亮《墨赋》写墨不拘于墨,上能延宕至古代文章,下能观照自我精神,于三百六十字内议论抒情,纵横捭阖,颇有嚼头,非读书而不能也。曹丕《典论·论文》将诗赋并列,称“诗赋欲丽”。贺贻孙《诗筏》道:“所谓厚者,以其神厚也,气厚也,味厚也。”当此隆盛大国,尧舜时代,华丽思绪,非至富至奢,铺张绮靡,则无以宣泄释放。《海角集》诗赋并盛,其赋声律铿锵、气韵雍容、辞采华美、甘美醇厚或是时势必然。

《海角集》雄豪美厚者有之,烂漫冲淡者有之,幽者清奇者有之,含蓄婉约者有之,不再一一举说。

二、生味

司空图在《与李生论诗书》中说,“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也。”那么我们现在来看《海角集》生味之法,看《海角集》如何“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

第一,赤子之心,抒写性情。《海角集》诗善写真性情,以个性舒张鲜明而入味打人。写痴者比如“风中数落花”(黄义忠《赏雪》),半句毕现;又如“又是因谁一夜瘦三分”(杨俊龙《南歌子》),千古憔悴。写狂者比如“我是东君浪漫狂”(姜作夫《春雨》),一语惊人;又如“云抚巉岩人觅径,绛云鹤发拟疏狂”(王明智《十月游天罡》),有登山之乐。写自在者比如“学种渊明豆,悠然荡日梭”(滕永麟《镇郊新购草舍三间》),闲适淡远有魏晋风。写愁者如“最能知我,九转洋河,日夜南流“(许振有《诉衷情》),斩剪不断。写随性者如“老酒一杯和梦饮,倒头便睡不脱衣”(于天伟《摘草莓》),疲懒也真切。写焦虑者如“空劳槛外青山色,别样清芬赋不成”(徐荣前《无奈》),诗兴犹浓,尘劳犹繁,诗人无奈,心有戚戚。《沧浪诗话》说:“诗者,吟咏情性也。”《随园诗话》说:“诗者,人之性情也,近取诸身而足矣,其言动心,其色夺目,其味适口,其音悦耳:便是佳诗。”《海角集》诗多有此类,取材于己,痴、狂、悲、愁、喜、急、孤傲、疏旷、闲适、随性、烂漫等等,皆先动于己,而后动于人,于是共情,乃成佳句。这里其实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真”,“真”区别于假大空,通常出于优秀作手的作品如果读者没感觉,那么就是作者先于读者没感觉,也即不真。一是“性情”,诗写到最后没有格律,惟余性情,性情寡者诗寡,性情庸者诗庸,性情脱俗者诗格常高。所以“扪虱谈”“扣壶吟”“拄笏看山”“东床坦腹”可爱,皆因性情。所以写此类文学样式格高者写彼类文学样式一样格高,譬如你不懂新诗却几乎可以根据其人旧体创作水平臆断其新诗水准,反之亦然,但因文学品格不在形式全在性情。

第二,善于抓点,写出趣味。生活是连续的,诗如摄影,却是片段的,甚至只是一个微距,一个点,譬如“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袁枚《苔》)。所撷取的,倘能瞬间生趣,则佳作易成。《海角集》诗人多能敏锐地抓住可以生趣的点,本文诗例无一不是此类。再看杨华《堆雪人》:“垒个闲翁对雪生,银雕玉塑巧装成。弓身细看真如己,笑露豁牙由客惊。”诗一二句写堆雪人本事,三句转与自己联系,结句因“豁牙”出趣,惊客之“豁牙”者,雪翁也,作者也。好玩。堆雪人是俗烂了的题材,但取“豁牙”一点比对人与雪人,立马脱俗,谐趣盎然。赵延浤《雄鸡·其一》:“血染头冠锦作衣,身姿若凤舞云曦。因持孔武将军相,昂首冲天敢自啼。”诗前两句写雄鸡样貌,第三句总括以转,结于因相敢啼。古今写鸡诗很多,而能出藩篱,辟蹊径,但取“相”诗之而得此反讽意趣,殊不俗也。趣乃臻诗之妙境的法门。同对一事,有可得趣者,有不可得趣者,得趣者得好诗。而得趣者如得摄影大片,摄影机常有,大片不常有,还在于性情、修养、灵悟、手段等等。

第三,富于联想,善用修辞。《海角集》中诗想象瑰奇,并能积极有效地调动相应的修辞手段,新奇造语,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譬如张丽艳《孤山映山红》:“补天五彩遗灵迹,今赠游人春满丛。”将映山红喻为“补天遗迹”。曹祖义《小岛风光》:“女娲元古补苍天,碰掉星瓷落浪边。”将小岛喻为女娲补天碰掉的星瓷。黄义忠《春雨》:“万物复苏春正好,玉珠柔洗绿纱裙。”将春绿喻为春之纱裙。纪福花《晩月图》:“仿佛火海惹云羞,又似霞含美玉游。”将傍晚云中的月亮比作游动的玉。皆出人意料又合乎情理,得古人所谓“反常合道”“无理而妙”的奇趣。另有用拟人的,如“白絮多情来闹春,每隔两日献殷勤”(黄义忠《踏雪》);“乐与顽童贴笑脸,挥拂又去点青衣”(赵延浤《芦花》),亦皆灵动可喜,烂漫有致,足堪击掌。亦有善用典者,如滕永麟《初面赠庆生吟兄》诗颈联,“徐孺礼下陈蕃榻,崔颢题楣黄鹤楼”,写二人主宾之谊高朋之交,也暗含对友人的美慕和对自我的称许,寥寥数字,却令诗味醇厚绵长,是杨万里所谓“诗已尽而味方永,乃善之善”之类。诗欲读味厚者,恐不能少读书;诗欲得味厚者,恐不能少读书。

第四,善用意象,长于形象。意象是诗人表达主观情绪时的客观替代,它是客观存在的可以感知的具象事物。诗歌强调通过客观形象表达主观意绪。所以古人表达闲适则常取垂钓,表达思远则必欲登高,疏狂用酒,离愁用柳,各有所类。《海角集》诗人多善用意象使作品形象可感,诗句天成入味。例如写天伦之乐用扑克、红包,“桌前扑克轮番战,群里红包按序催”(黄义忠《鹧鸪天·与父母共度元宵节》);写春天迷离之美用绿晕双眸,“遥望柳梢欢雀处,一层绿晕锁双眸”(季广慧《春暖》);写清闲自在用茶用酒,“清茶盏盏香唇齿,烈酒一壶醉半年”(孙军《冬闲无事》)。姜甲章《后洼遗址感怀》,开首即以果园中的人骸和锄头入诗道:“谁人酣睡果园中?锄落石惊一梦清。”刹那引人入胜。颔联以没烧完的柴和屋后的石磨承起,“且看灶前柴未烬,似听屋后磨方停”,一切都似乎仍然在活生生地进行中。颈联继之以“鸡豚声气相闻近,龙虎图腾佩饰泠”,三联皆具象呈现,生活的画面感扑面而来,遗迹写活了,读后令人不禁反复回想。

第五,用诗家语。诗家语非政人语俚人语,然而不论政人俚人,凡有诗性者皆可有诗家语。有不为诗而出口即诗家语者,虽或偶然,可见诗性,倘专心做来其成也快。有专谋诗终竟全无一句诗家语者,一种为禀赋不在此,一种为语用不得法。当性情、趣味、思想、学识均备的人写诗没有诗味,就须得考虑他是没有禀赋还是不得法。那么何谓诗家语?诗家语一词出于王安石(可见于《苕溪渔隐丛话》),然而他没有解释,至于后人多有提及犹难能一言概之。但终究诗家语,只是有别于散文等其他文学语言的言语形式。诗受制于格律,作为表达形式,诗家语必然也受制于格律。但并非不表现格律限制的言语形式就不是诗家语。

例如潘云芳《春思》句,“鱼港朝阳霞渡鸟,虾池云浪碧连天”。按照语义分析,“霞”无能动性,不能发出“渡”的动作,两者没有语义搭配关系,宜为“鸟渡霞”,但因为平仄格律要求,作者将“鸟、霞”二者换位,结果不但无碍表义,反倒造成超常搭配,境界全开,平生一种霞鸟谐动的别样况味。是诗家语。季广慧《春意》句,“粉桃红杏一池娇,嫩柳莺啼钓小桥”。“小桥”非属“钓”语义要求的“鱼类”,动语“钓”与宾语“小桥”也是非常规搭配,却合乎诗人想象,组合起来诗味不绝如缕。徐荣前《记初会东港诗友》句,“袖里诗兼襟上酒,”“襟上酒”可解,“袖里”可容岂非可触摸者?古人藏袖之诗乃诗卷,而今人也将“诗”置于袖确也无不可,袖即心怀尔,诗家语也。

然而非独超常搭配为诗家语,诗味出于诗家语,凡有诗味者必是诗家语。例如滕永麟《我的人生》:“不安人世故,总是避群居。享受东园景,融和北屋书。闲谈伤脑力,独处得心舒。天造这般格,生存七六余。”由虚入实复从实转虚,虚虚实实,谈物性人情,翻转圆熟,诗流转如弹丸。其中除“七六”二字意谓七十六或稍觉非常规外,其他字句平实素朴无奇,却无一句无诗味,无一句非诗家语,其“质而实绮,癯而实腴”,甚或颇有东篱风气。

而在当下语境,关于诗家语,我们尚需区别当下旧体诗词与新诗以及古人诗的言语关系。一方面当下诗语当临学古人继承古人,却不能拘泥古人。古诗家语未必适用当下。例如,李白《戏赠杜甫》有句“借问别来太瘦生”,其中“生”用为古代汉语虚词,“生”字这一虚词用法久已废灭。我不久前曾见今人沿用,生硬照搬,颇觉造作。另一方面,当下旧体诗词不同于中国新诗,除格律外,其他语用也有区别,但是这不影响将新诗语的语感语法语式挪移入旧体进行试验。当代已有新诗人在回头研习旧体时移用新诗语且效果颇嘉者。

在诗味的生成中,如果说性情是主料是内容,抓趣、联想、修辞是技法手段,诗家语则是最后一道——装盘。用什么盘子,摆成什么样子,这是形式。糯米熟于碗曰饭裹于粽叶为粽团于紫菜为寿司,形式也表达质感。应该说《海角集》大部作品生味得法,诗味甚佳。

以上我们从辨味、生味两个角度进行了剖析,虽然《海角集》中个别作品内部仍有搬袭前人原句或化用不开、语汇窘乏、意象重复、形象性弱、空于口号式宣讲等中国当代旧体诗词创作复兴初期诗人共通的弊病或薄弱处,或憾其有妙句而不堪琢磨全首的作品有待更好,但我们每每得“腾跃而生”的“义味”乃或“咸酸杂众好”的“至味”激发审美愉悦,善矣!《海角集》有实力非凡的老辣作者,也有心性脱俗的初试作者,部分作品直令人拍案叫绝,置于汤汤前人诗海,今不输古,济济当下中国,我不逊人。著名辞赋家马德实等国级方家自不必说,集中尚有我未识的数位韬光于东海一隅的隐士高人的吟哦天籁琮琤,三日绕梁。

郎晓梅

2019年于丹东呆也楼

评者简介

郎晓梅,网名茗风,斋号古梅轩、呆也楼,辽宁凤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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